— 佛罗伦萨的椰子树 —

【山花/魏白】永远不要和别人约着过情人节。(两万三千↑超长预警)

完整题目:永远不要和别人约着过情人节,这是胡一天血的教训(x)

summary:白敬亭心里有一张list,关于魏大勋。

分级:pg

警告:弯爱直,全部私设,千人千面,不保证不ooc,所有角色均为我瞎写,和他们本人无任何关系。

超长!两万三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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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白敬亭这个人,一个词形容就是,克制。

说得再深入一点就是,冷静。

他不大爱说话,参加明侦前更是闷到三个小时也说不出一个字来,何老师第一次见着这小孩,只觉得怎么这么不善言辞,这在娱乐圈算不上好事。毕竟当今社会节奏快速,每天都有无数张精致的脸带着背后汹涌的资本挤进这圈子,明星们更新迭代的速度比海浪也慢不上多少,不懂得如何交际,不懂得如何凸出自己,又没有足够的资金在后面撑腰的话,消失也不过是一两周的事。

第一次节目试录制开始后何老师更惊讶了,白敬亭那何止是不善言辞,简直像是上帝创造他时忘记加上言辞这个功能,他脑袋转得快,经常一个人思考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却一个字也没法倒出来,何炅和撒贝宁cue他时他虽说能说几句,但对一个需要投票来决定胜利的游戏来说,他的说辞常常不能说服别人,是以明明不是凶手却被送进笼子也是常有的事。何老师常在后台无奈地拍着小孩的手臂——并不是他不能拍到肩膀,别想多了!——一边拍一边可惜地说:“你怎么又被撒老师送进去了。”白敬亭多是以无奈苦笑回应。

所幸明侦这节目让他意识到了自己话的确是少的可以,加上和国内嘴皮子算是最利索的两个主持大拿共事,白敬亭也开始学着怎么找梗,怎么控场,怎么不多话却也不冷场。

命运大抵从他出生起就开始眷顾他,给了他好看的脸,优秀的身材比例,哪怕在性格上收回了一点点恩惠,也在他事业起步时带给他两位优秀的老师。节目一场场录制下来,他也慢慢地显得不那么沉闷,偶尔还会冒出些金句,导播们常说他进步神快,他也多是笑了笑默认。但下了节目,他还是不爱说话,和经纪人助理能聊,但大多数时候,都是面无表情地冷漠自持,明明年纪不大,却总是处于漠然旁观的位置,像是一个出世的老人,观察每一个人的表情,思考每一个关键节点,然后得出自己的结论,再按照着自己的习惯和步调去走下一步。

白敬亭的人生就像是一盘棋,他是棋盘后面冷静沉默的棋手,每一步都是深思熟虑,只等将命运杀得节节败退,片甲不留。

他的生活被他牢牢地抓在手心里,没有半点错处可寻。这生活在上帝看来可能太无趣,于是有一天,另一个棋手横冲直撞地撞进他的生活里,那是魏大勋。

 

2.

魏大勋是个好相处的人,所有人都这么说。

早先十八年的人生里魏大勋是个小胖子,成长岁月里的小孩子最刻薄,哪怕他有些朋友也不是喜欢将胖瘦放在嘴上说的好孩子,但是大环境中特有的对胖子的调侃,也让他养成了好说话的脾气,他像是一块橡皮,自己将自己打磨成了柔和的形状,融入所有人都不显突兀。对谁都热络又真诚,坦坦荡荡,所有梗都接,被人怼时乖乖抿着嘴巴点头,和他一米八多的大个子完全不符。

所以白敬亭第一次见着魏大勋时都忍不住挑了半边眉毛,心想这人真是好相处的可以。

白敬亭第一次正式认识魏大勋那天还是在人物盛典后台,见着面的时候经纪人介绍这是大勋,今天和你一起拿奖的,刚演完何老师一电影,特厉害。这其实就是句场面话,白敬亭也没认真听,时尚星秀盛典这种奖说出来其实没什么质量,他还没想清楚自己拿了哪个奖,就看到魏大勋笑眯了一双眼睛说:“没有没有,我都出道多少年了才拿新人奖,说出来都丢人。”

圈子里会说话的艺人并不是没有,硬要说起来,个个其实都能算人精,贬低自己假作客气的话每天能听到耳朵起茧,可是魏大勋却是出了奇的真诚坦荡,就好像他压根不觉得自己最为一个出道好几年的艺人和白敬亭一起拿新人奖有什么所谓。白敬亭当时就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心想这人到底是装出来的还是真傻。

后来交换了联系方式,有一段时间也只是朋友圈点点赞的路人——还多是他给魏大勋点,因为他那时还没录明侦,还没学会怎么闹腾,不大喜欢发朋友圈。后来朋友打篮球叫上他,再发现魏大勋也在,两人才慢慢有了一些交集。

但硬要说起来,那时还算不上朋友。魏大勋不怎么打球,就算在北京篮球场聚,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在场边看,球滚到他脚边的时候他帮忙丢回去。有一次白敬亭打得浑身是汗,喝水时随口问了句:“你又不打球,天天来干嘛,凑热闹啊?”

这话听起来不大友善,白敬亭说出口也意识到了,他立刻就觉得不妥,按理说他不是这样口无遮拦的人,但大约是魏大勋相处起来太让人觉得安全,他张嘴就想道歉,就看到魏大勋扬了扬手,似乎一点也不介意,“以前伤过,打球容易复发。”

手受过伤,这是白敬亭心里“关于魏大勋的事”那张单子上列出来的第二件事。

第一件事:看上去人很好。

 

3.

所以一来二去,熟稔起来简直就是必然的事,但也仅仅只是过个十天半个月,有新作出来时会互相联络一下的朋友,直到明侦第二季录制,他才刚走进休息室,就看到早已到了的魏大勋已经带好了角色需要的假发,穿着白T恤在化妆镜前等化妆老师给他找发冠,抬起眼睛在镜子里看到他,立刻迷了眼睛嘴角刻了梨涡朝他笑,大声说这不狄仁白吗!然后蹦起来走过来就自顾自地拥抱了他。

拥抱这事对白敬亭来说不算陌生,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客气友善,他没有过稳定的恋爱关系,所以从未有哪个人冲上来就搂着他摁进怀里的,虽然说经过一整季何炅和撒贝宁的提点,白敬亭比以前沉闷不接梗的样子已经要好了很多,但此刻并不在镜头前,他的‘综艺模式’还没能打开,所以他有些意外,紧接着就是尴尬。他总是容易尴尬,往往很多事别人都没什么反应,他自己想起来觉得尴尬得不行,只好手足无措地拍了拍魏大勋的背。

喜欢抱别人,这是白敬亭在那张单子上列出来的第三件事。

所幸第二季魏大勋也是常驻嘉宾,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较之前多出了好几倍,白敬亭很快就习惯了魏大勋的热络,在后来补拍第一集选角色时,面对着魏大勋冲上来的熊抱他都习惯性的接纳了。综艺上的接梗抛梗也让摄像机关上之后他们之间有话题可以聊,魏大勋是个特别怕冷场的人,总是话多又碎,常常白敬亭还没反应过来,微信就被对方发过来的语音挤满了聊天框,他挑两句听听,然后随便回几个字,态度实在是冷漠地不行。

倒不是说他刻意冷漠,性格使然,在镜头前能做到活络,但是镜头一关,他还是那个沉闷没事不瞎聊的白敬亭。经纪人总说他这样不行,但自家艺人,口头说说,其他时候却也尽量护着,倒是把白敬亭惯得越来越懒得假意交际。

可是魏大勋完全没被这态度冷到,他还是有空就叫白敬亭打球,吃饭,明明每次打球他也只是坐在一边看看而已,一来二去,两个人有空的时候总腻在一起,打打球吃吃饭炫耀炫耀鞋,可同为演员,通告时间紧张,除去节目里其他时候能见上面的时间一年也就那么六七次,魏大勋还是在每一次见面的时候抓住他的手给他一个拥抱。

除此之外,他和白敬亭任何一个朋友没有区别。

 

4.

喜欢这事来得悄无声息,但要真说起有一个萌发的时间点大概是明侦第三季录制开始。当时长沙漫长的夏末刚收了尾,秋风乍起吹起梧桐叶,他们录完节目被何老师叫着吃夜宵,说是长沙虽然时刻有小龙虾,但这季节正好还能吃蟹,虾蟹一起,该配得上顿夜宵。知道他们平时忙,刚录完节目转眼就要飞的情况也是常见,好不容易有一回能在长沙住上一晚,说什么都要组个局。他还说知道大勋怕胖,小龙虾是胖不了人的。魏大勋当时笑眯了眼,说长沙市怎么着也得给何老师一个夜宵推广大使的称号。王鸥无奈看着他们笑,说要睡美容觉不和他们玩,好不容易没在剧组能睡个早觉,就一把把他们推给司机,一路就给送到了市中心。

星城素有不夜城的称号,他们在饭店搞完一局出来解放西的夜店才刚散场,车子堵得门口水泄不通,何老师叮嘱他们赶紧回酒店,市中心距离广电开车也就半小时,但司机给解放西川流不息的的士堵在杜甫江阁,解放西又是个单行道,得绕个圈才能开进来。白敬亭和魏大勋一合计,说走着去江边找他吧,反正大半夜的,街上只有刚从夜店high完路都不一定能认清楚的主,倒也不怕被认出来。那天长沙的夜风冰凉,白敬亭裹紧了大衣跟在魏大勋身后绕开那些扶着醉醺醺的同伴的路人,忽然听到魏大勋开口了,说:“诶,你前两天那朋友圈怎么回事?”

白敬亭朋友圈发得少,他用了好一会儿才思考过来自己发了什么朋友圈,他想了会,才低着眼睛看路说:“没啥事。”

“怎么,有事不能跟哥哥说啊?”魏大勋又开始那股子贫劲,就好像感觉不到因为白敬亭的抗拒带来的尴尬,他和白敬亭不同,白敬亭在面对尴尬时总是沉默带过,而他总是靠说话。

“你跟谁这哥哥哥的呢,”白敬亭瞥了他一眼,却也开了个话头:“就一个本子的破事,那本子还行,但其他人意见是觉得我没必要接,他们想让我多接点偶像剧,有不少的男一本子找我,可我不想拍那玩意。”

其实这话听上去任性极了,白敬亭自己也知道,他演员这条路走过来其实不能算太容易,他也知道自己外型的确更适合偶像剧,更别说偶像剧好拍又容易爆,但他一直想当演员,是享受那种在不同人性里沉沦的状态,是真的演员,不是随随便便谈谈恋爱耍耍帅就行那种。团队考虑他也不是不能理解,演员最怕的是没戏拍,他也还没强到能一年半载地不刷曝光度也能保持热度的地步,他想接那本子是个职场剧,国内职场剧拍得差他也知道,基本拍一部扑一部,全是都是换着壳子拍恋爱剧。但他真的想试试不一样的东西,而不是每天情情爱爱的,无聊极了。

团队的态度是拒绝的,他们不愿意白敬亭去赌这事,虽然说白敬亭一向是自己管事,但是团队之所以为团队是有理由的,谁知道那剧会有多烂?他夏至未至的成绩不错,该乘胜追击拍拍男一本巩固地位,去拍一个有百分之八十会扑街的职场剧实在是一招差棋,因为这事讨论了好几回,白敬亭没能改变其他人的想法,其他人也没法改变他的,他烦闷又生气,就发了个朋友圈,就一张照片,配的还是明侦的剧照,前几季一个道具,一本叫演员的自我修养的书。他没想到能有人想到这后头有深意,因为他朋友圈大多数朋友都以为他只是在给明侦三预热,因为这事来问他的,魏大勋真真是头一个。

“他们为啥不让你拍?”魏大勋下意识地反问,没隔个一秒又自己回答了,“觉得那剧爆不了是吧?”

“差不多吧,”白敬亭绕开地上翘起的地砖,“他们也有他们的考虑。”

“那你就去拍呗。”一辆摩托从他们身边的单行道擦过去,魏大勋拽了他一把让他走里面些,“想拍就去拍,碰到喜欢的好本子不容易。”

白敬亭沉默着,可那沉默还没落地呢,魏大勋忽然拽着他的手腕把他拽到了人行道里头,男人的指节是冷的,冷到白敬亭的手腕都有些发疼。

他看了眼魏大勋,不解其意,却又听后者搓着手哈了口气暖着,眼睛在昏黄的路灯光里弯得像桥似的,“怎么认识你这么久,就不见你长肉呢?手腕细得跟竹竿似的。”

“你手腕不细,”白敬亭气得都笑了,在路灯底下拍了把魏大勋的手,“怎么不见你打篮球呢?”

这又是一句无心之失——白敬亭立刻就意识到,但他旁边的魏大勋显然没在意,他只是愣愣地看着白敬亭在路灯下笑,右眼泪痣都像是生动的游鱼,给那双原本冷漠的瞳孔添上了荡开的纹,魏大勋就也跟着笑了起来,跳起来就勾着他脖子往下摁,手揉上白敬亭的头发里一通乱揉,“行啊不加糖,怼我是不是。”

白敬亭没去研究他从哪知道不加糖这名字,只是胡乱地扒开他囚着自己脖子的手,笑着推了魏大勋一把,就只看到穿着风衣的男人被他推得往马路上踉踉跄跄地歪了好几步,那些见缝插针的摩托呼啸而来,擦着魏大勋的风衣边就过去了。

白敬亭心脏都要跳出喉咙,吓得拽紧了魏大勋的衣领给人拽了回来,他害怕,用得力道重得不行,拽得男人猛地撞到他身前,手握着他的腰才堪堪保持住了平衡,不至于一头栽进旁边花坛里。男人的手掌滚烫,温度穿过白敬亭衬衣薄薄的布料抵达皮肤。解放西路的的士车喇叭高高低低,白敬亭却忽然一下只能听到耳边猛然放大的呼吸声。

魏大勋这个人,对身体接触一向没概念,以往录节目时手圈住他的腰把他揽个方向是常有的事,白敬亭瘦,被揽住腰都用不了魏大勋半条手臂。但白敬亭不爱和别人太过于亲密,常常被魏大勋拽住手腕都要皱着眉说放开,是以此刻这亲密举动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头一回。白敬亭噤了声,只愣愣地松了拽着人衣领的手,缩回衣兜里就继续往前走。

这反应会让魏大勋尴尬,他知道,他缩回手的速度之快就好像靠近的人是什么病原体。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样让这情形不尴尬,只好沉默。

他眼神两边瞟着,还没瞟个来回,魏大勋就赶上来,像是压根不在意,说了句:“幸好刚刚是我在外边。”

白敬亭瞥了他一眼,等他说完。

“不然你这么瘦,”魏大勋还是在笑,“那摩托带起的风都能给你刮跑了。”

“你怎么就不生气呢?”白敬亭想也没想地就问出了口。他站在那里,不解地看着魏大勋,觉得奇怪极了,眼前这人好像没脾气似的,明明他也听说过不少关于魏大勋脾气的事,说他好相处归好相处,但脾气来的时候是无论什么情况也拉不住的,自己今天干错两件事了,他怎么就能这么好脾气地继续贫?

“你又不是故意的。”魏大勋甚至对他这回的冒犯都照单全收,他伸手一把搂着白敬亭的脖子继续往前走,依然看上去没个正行。“你什么样我又不是不知道,刚给吓坏了吧。”

得,这人就是个没心没肺的。白敬亭翻了个白眼,任他搂着了,手却缩在衣兜里拽紧了衣服布料。

长沙的夜风高高低低,他们走到车前的时候,魏大勋都没放开搂着他脖子的手,大衣下的皮肤被摩擦和重量压得发热,顺着血脉蔓延到心脏。白敬亭瞥了身边一边和司机打招呼一边窜上车的男人一眼,假装没有发现。

 

5.

魏大勋直得要死,这是白敬亭那张清单上的第四条。

在曝光率上升到引人注意之前,魏大勋谈过三个女朋友,两个无疾而终,一个败给异地和时间。平常总是叫着xxx是他女神,就连路人都知道。

这事直到明侦三的录制落下帷幕前也没能让白敬亭太困扰,因为他实在也没意识到这个话多嘴碎脾气好的朋友和他其他朋友有什么不一样,某些东西潜藏在日常相处和每一次微信往来底下,不认真细想压根不会注意。哪怕他几乎是和魏大勋度过了2017年末所有的空闲时间,多到老苏第三次打电话给他知道他和魏大勋在篮球场都奇怪地反问了一句:“大勋现在这么不红了?”

“可不嘛苏总。”魏大勋听到电话那头白敬亭经纪人的声音勾着一边嘴角回答,手里的球丢回球场中心,“我现在就靠小白养呢,你要不也带带我?整好我这一根小白菜,没人疼没人爱。”

白敬亭听了笑得都想拿球砸他,话锋转回了自己经纪人,“怎么了?我一会儿就回家了。”

“有个综艺本子让你接,”经纪人在那头翻了翻对方给的资料,“正好你和大勋在一块,你也问问,这边消息是他也在受邀嘉宾里头。要是一起录,也方便点。”

“你还真准备接手他经纪人了是吧,”白敬亭想也没想地怼了一句,也不等对面回答,“我等会问问他,挂了。”

结果还没等白敬亭问呢,他电话刚挂,坐椅子上的魏大勋就开口问了。“二十四小时那事?”

“是叫这个名字是吧?”白敬亭把擦了汗的毛巾扔到椅背上,又喝了口水,才坐到魏大勋旁边,“也邀请你了?”

“是啊,在考虑,你接不接?”

这问题并没有立刻得到回答,白敬亭对这节目的了解不过是现在才知道叫二十四小时,节目不大火,给的通告费倒是还行。他不大爱参加综艺,但是艺人得保证曝光量,他手头有个明侦三刚录制完,其实不录也没什么大损失,但是现在魏大勋这么一提,他又有些犹豫了。这犹豫打哪来他不知道,他也没打算细想。

“要不我就接了吧。”魏大勋在他旁边把另一颗篮球左右手丢着玩,头也没抬,“正好和你一起玩还有钱赚,多划算。”

“你就这么精打细算着是吧,”白敬亭嗤笑了一声,也没再继续这话题。等到签约之后他拿到正式嘉宾名单的时候,排在第四个的熟悉的名字还是让他不自觉勾了嘴角笑。

经纪人瞥了他一眼,忽然开口道:“你觉不觉得有些奇怪?”

白敬亭把合同放回桌子上,拿出手机开始给某些人敲消息,一句什么时候飞土耳其啊?还没打完,就听到经纪人继续说道:“大勋他都不怎么打球,每次你叫还都去?”

白敬亭眼睛眨了眨,没从手机屏幕上离开,只低声说了句:“我也就打了那么两三次。”

“网上你们cp粉好像挺多的,”老苏依然在说话,“估计这次节目也是看中了这点。保证点话题和热度。”

白敬亭没说话,输入框里的字打了又删。等着自己表哥说完,可是他只听到经纪人叹了口气,拍了一下他的肩,像是不想再和他谈,说了句“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就转身离开了房间。

心里有数。白敬亭眸子里的光沉下来,他挪动手指按下了删除键,屏幕上光标闪烁将原本准备发送的文字尽数吞没。他把手机丢到了一边,沉默着看着桌子上的合同。

他心里一直都很有数。


第一次因为魏大勋这个直而皱眉是刚录完明侦三他回北京,下了飞机就收到魏大勋微信,语音里东北腔明显,吵着说小白小白你在哪呢?

他瞥了眼机场外面深沉夜色,眉峰挑起了微小弧度,面不改色地回了个刚落地。

“刚录完明侦啊?那行吧,那你快回家休息,我还准备问你来不来这边玩呢,嘉尔吵着要找你玩。”语音里声音嘈杂,像是什么热闹场合。

和王嘉尔在一起?白敬亭捏着手机想了三秒,猜大概是刚录完腾讯的网综,王嘉尔是个闹腾人,大概又拖着魏大勋去何老师家打游戏了。

“何老师也不嫌你们吵呢?”他敲下一行字,“一天天地尽往他那玩游戏了。”

刚按下发送键他就意识到了不对,何老师这会儿还在长沙呢,哪能在北京让他们蹭吃蹭喝。果不其然,发出去没多久,魏大勋的语音就又发了回来,“没呢,和小井一块在他家玩呢。”

井柏然,白敬亭眨了眨眼,想起他和魏大勋年底有个戏是一起拍的。他漆黑眼珠在眼眶里转了转,下意识就回了句:还有谁?

“倪妮呗还能有谁,还有她一朋友。”这回魏大勋回得更快了,背景音乐变成了井柏然怒喊王嘉尔你居然偷我的枪。

白敬亭又听了一遍语音,还没来得及点开输入法,另一条语音迅速弹了出来,连续播放启动,他立刻就听到了王嘉尔咋咋呼呼地大喊:哥快来!!!她长得超漂亮!超漂亮!快来!!大勋哥说他都要心动了!接着就是魏大勋笑得喘不上气的声音由远及近,“你说啥玩意呢,给我闭嘴。”

语音断在这里,想必是魏大勋抢回了自己的手机。白敬亭在首都国际机场的停车场里,忽然皱起了眉。他没有皱眉的理由,他这么想。圈子里漂亮女生不说一万也有三千,更别说这也不是什么交际情况,几个朋友约着吃个饭玩个游戏,一个忽然出现的女孩实在没理由让他皱起眉毛,否则魏大勋也不用出门了,毕竟哪个合作女星长得不漂亮,有时候就连合作的化妆师都是端端正正的小姑娘。可他就是忽然觉得烦闷,尽管他没有任何立场和理由烦闷。

他手指敲了敲窗框,给魏大勋回了个:“地址。”

这回魏大勋的消息回得有些慢,车都要开上高速他的语音才回过来:“地址什么啊地址,你刚录完节目还要来玩你玩心怎么这么大呢?给哥哥回去睡觉去。”

他听完,盯着那个绿色的语音框好一会儿,脑子里无数个念头转了无数遍,最终没说一句话,只是看着窗外掠过的路灯发呆。

车窗贴了黑膜,路灯都被扯出昏黄的光晕,北京冬天的第一场初雪扑簌簌地落在窗户上,又滑下去。让这黑夜像是一个虚幻的梦境,他手机嗡嗡震动,魏大勋竟然打了个电话过来。

他看着跳动的名字,面无表情地按下了接听。电话那边还是音乐和球赛的声音,还有不知道谁尖叫着进了的欢呼声。魏大勋的声音低沉,说:“你到家了?”

“没呢,路上。”白敬亭换了个手拿电话,他右手手腕今天录节目时扭了,倒也没多严重,甚至都没肿,但就是隐隐有些疼。他动了动右手舒缓疼痛,一边问道:“怎么了?”

“看你没回消息,”魏大勋顿了顿,后半句吞在肚子里,又转了个话头,“明天我和嘉尔去找你玩?他明天还在北京待一天,有个空闲也不容易,非得要找你battle。”

白敬亭嗯了一声,示意可以,正准备说没事就挂电话了,一直在后头翻东西的经纪人递了个热敷贴过来,他没接,只说没事,不用贴。

“你最好还是贴着。”经纪人担忧地看着他,“要不是这大半夜的太大张旗鼓,我恨不得把你压医院去。”

“刚随行医生不是看过了吗,说了没事。”白敬亭抓着手机,把热敷贴扔一边,“我不爱贴这玩意儿。”

“上次你撞到肋骨也说没事,疼了一个礼拜那事还记得吗?”经纪人皱着眉。“后来搁家里躺三天才好那事?”

“别一天天都拿这事教育我行不行?”白敬亭当着他面转了转手腕,疼痛微妙,但他微眯了眼忍住了,他不爱贴热敷贴,那上面的药味让他头疼。比起头疼,他宁愿手腕疼会儿。

“得,明天你要手废了我第一个签别的小鲜肉。”他经纪人气急败坏地开口,老苏其实不是专职经纪人,签别人这话也就是个随口一说,白敬亭当没听到,反而被逗笑了,“行行行你去,我这手要是废了我替你签都行。”

经纪人被气笑了,也懒得再管他,继续后排收拾东西去了。

白敬亭坐好,这才想起电话还没挂,刚和经纪人那么一闹,他心情倒也没那么差了,也没那么不想搭理魏大勋了,所以他拿起来,凑近耳边,问了句:“你们明天几点过来啊?”

“你手扭了?”魏大勋却这么问。

“没事,”白敬亭窝进椅背,“就是录制的时候鬼不小心撞了一下,她不是胆小嘛,今天有些恐怖元素,吓着她了。”

“吃药了吗?”

“没那么严重。”他动了动手,“就是隐隐约约有些疼,没什么大事。”

“膏药也不肯贴,你咋这么能呢你这人。”魏大勋的声音哐当哐当从电话那头砸过来,蕴着薄怒,但白敬亭没听出来。“那小爪子本来就细得跟竹竿似的,磕一下要疼半天,还不肯贴,你厉害。”

“你隔着电话怼我你就厉害是不是。”白敬亭嘴角勾着笑,盯着自己的手腕发呆。

“懒得跟你说了,”魏大勋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挂了。”

回到家已经快半夜两点,白敬亭洗了个澡,手腕已经隐约开始发红发肿,他想起老苏那话,又开始在行李里找热敷贴,可是翻了半天没找着,他可不想半夜惊扰表哥然后让他下次有理由逼自己贴这东西。所以他杵在行李箱前头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打开手机翻外卖,准备找个药店买点膏药,门就被敲响了。

他扫了一眼自己家,以为是老苏东西忘这了,抬头一看门口监控,才看到是魏大勋。

他瞪着眼睛开了门,看着还带着香水味的魏大勋手里拎着一塑料袋,肩头落着白色的雪,鼻子冻得通红,——魏大勋不大能挨冻,每次冷风一吹,鼻子眼睛总要红一块——他瞪着白敬亭,就好像半夜出现在别人家门口的人是他白敬亭似的。一边说着快让我进去,一边挤进了门。

屋子里开了暖气,魏大勋摘了手套一把揉了脸,他的脸都快被北风给吹冻住了,他揉着脸,一边把手里的塑料袋递给白敬亭,白敬亭还愣着呢,他不耐烦地扬了扬手示意他接着。

“什么玩意儿?不是,你怎么在这啊?”白敬亭锁上门,看着魏大勋开始摘帽子和围巾,他肩头的雪花被暖气催成水,一滴一滴从他肩膀上落下来。

“你小区门口药店买的,我之前常用的这个牌子,贴一服明早应该就好了,挺管用的。”魏大勋缩了缩鼻子,他环顾着客厅,给自己搞了张抽纸擦鼻子。

“不是。我想问这位朋友你打哪儿来啊?我没记错的话,井柏然他们家在朝阳吧?”白敬亭还是哭笑不得瞪着他,一边接过那个塑料袋,那上面还带着室外冰冷的温度,让他不自觉缩了缩手,魏大勋一看,就不让他接了,随手给他放到了旁边堆着的鞋盒上。

白敬亭心疼鞋盒,手里擦头发的毛巾搭在脖子上,手指拎着那塑料袋尖尖拎起来扔到了堆满东西的餐桌上,一边看着扔纸的魏大勋:“你还没回答我呢。”

“我送王嘉尔回酒店,顺路就来了。”魏大勋站在客厅灯下头,鼻子红得跟红鼻子小丑似的,一双眼睛看着白敬亭坦坦荡荡,像是根本没有在随口胡诌一样,“你手得贴膏药。”

王嘉尔的酒店能顺路顺到怀柔?

白敬亭愣在那里,张了张嘴硬是没说出一句话来,他想说那你大半夜给我送什么药,又想说你身上那香水味哪来的,最终还是魏大勋看他直愣愣地杵着,一把拽着他手腕过来,撕开膏药朝他手腕呼了口热气轻轻揉了揉,然后给他贴膏药。

他揉上来的时候白敬亭才皱着眉头倒吸气喊疼,缩了缩手就想把右手抽回来,被魏大勋拍了一把,才让他老老实实贴上了。

“别小看这种伤。”魏大勋低着头把没贴匀的地方扯好,“我以前也不大注意,落得后果不大好,你上次厕所摔一跤肋骨都能疼半个月,手腕你要不注意估计真和老苏说的一样要给废了。”

那一口呼气带来的热度在白敬亭手腕荡开,沿着手臂窜上他的脖颈,耳后,脸颊。连一颗泪痣都带了隐的红。

那是2017年12月10日北京凌晨两点半,白敬亭皱着眉看面前人低着头在灯光里被糊出柔边的眉眼,忽然叹了口气。

他完了,他心想。

“你今晚睡我家还是回去?”贴好膏药后他从冰箱里拿了瓶饮料递给魏大勋,“我家的话你估计只能在沙发凑合一下,客卧全是鞋。”

“让我睡沙发?弟弟,这合适吗?”魏大勋窜起来,“鞋重要我重要?”

“鞋。”白敬亭面不改色,话音一落他就往旁边一闪,魏大勋丢过来砸他的枕头就落到了身后冰箱上。


第二天北京已经是一片雪白,初雪薄薄落了白敬亭卧室窗棂上手指宽的一层,他被白光晃得皱了皱眉,床头柜上的手机跟着震动起来。

他迷迷糊糊地拿过来一看,王嘉尔的微信头像在上头欢呼雀跃地跳动,很有主人一半风范。

白敬亭划下接听,就听对面男孩的港普绕耳,“哥!你家在哪?”

白敬亭这才想起今天王嘉尔要来他家的事,他揉了揉脸,想让自己清醒点,声音还没醒,擦着低沉嘶哑,“昨晚上大勋送你回去的时候没告诉你吗?”

“我昨晚在井柏然哥哥家睡的。”王嘉尔说起这事似乎还有点委屈,“大勋哥把我丢在这里了。”

王嘉尔的普通话进步得很快,但用词依然让白敬亭有些无奈,他挑了挑眉,一句:“你这么大一人,怎么丢。”还没说完,忽然意识到了不对。他顿了顿,看了眼窗外皑皑白雪和晴朗的天空,北京今天天气不错,都能看见天的蓝色。

报了自己家地址,又叮嘱王嘉尔一定要找靠谱司机,不要在路上和司机闲聊,才又挂了电话。

他从床上起来,走进客厅的时候,魏大勋还在睡觉。

白敬亭家的沙发挺大,平常散碎地丢着鞋盒之类的杂物,昨天被他一股脑地堆到了客厅后头,所以魏大勋那一米八多的个子躺在上面也不显得太局促。但魏大勋睡觉显然不太老实,毯子被他滚得一半掉在上一半缠在腰上,枕头则完全移到了怀抱里,压根没有起到枕头的作用。

魏大勋的头发乱得像蓬草,白敬亭这么想,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膏药贴,又旋转着动了动右手,疼痛已经消失了,就和这家伙说得一样,这东西很管用。

他看着魏大勋睡觉看了半晌,又抬眼看了眼窗外的雪,最后还是轻轻走过去,推了推男人的肩膀。

“起床,嘉尔要过来了。”

他一推没推醒,又推了第二次,魏大勋才抱着枕头蹭了蹭额头,迷迷糊糊地睁眼看他。

说起来也是奇怪,白敬亭多好看的样子魏大勋都见过,但后来很多年他每一次想起白敬亭,脑子里第一个浮现的却都是在这个早晨,白敬亭穿着白色的T恤和睡裤,一直带着的银色细链圈在脖颈,搭在锁骨,头发乱糟糟地坐在窗前的沙发上,逆着光。白雪的辉映磨出了他轮廓软乎乎的毛边,一边伸手过来,一边轻轻说:起床。

魏大勋看得愣住了,直到白敬亭无语地瞪着他,一个枕头糊在他脸上,“看什么呢看,你给我起床。”

魏大勋抓住那个枕头埋了脸,才又爬起来看走向厨房的白敬亭。“你怎么起这么早,几点了?”

“你昨晚把嘉尔扔井柏然那的时候没告诉他我家在哪,他给我发语音,把我吵醒了。”白敬亭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他的嘴唇容易干,哪怕每晚上床前都靠厚厚的唇膏保湿,第二天起来依然会干得难受。

魏大勋抱着枕头眨了眨眼,看着白敬亭的眼睛也没说话。

白敬亭则是无奈地喝了口水,杯子放下后看见魏大勋还是盯着他,无语地笑了起来。

他们在这对视里已经完成了一轮对话,而那对话的结果让白敬亭哑然失笑。

“你大半夜从朝阳跑过来给我送药,”白敬亭打开收纳柜给魏大勋拿了个牙刷,丢到了他身上,“你追女生的时候要有这一半殷勤,也不至于被分手。”

魏大勋抱着枕头,许是没睡得太醒,还趴在上头闭着眼睛喃喃着,“她们要有你一半重要,哥哥也给她们送。”

白敬亭找毛巾的手顿在了那里,他看着抽屉里乱七八糟的补给,下颌咬紧了又放松,最终像是什么也没有听见似的转过身,把毛巾扔到了魏大勋身上,丢下一句洗脸刷牙去,就回了自己房间。

他关上门,撕下手腕上的膏药贴,他撕得很快,胶撕扯皮肤扯出一阵疼痛,他面无表情地忍了,随手将那东西扔进了垃圾桶。

魏大勋直得要死,白敬亭再次在心里那张清单上重复列下这个条例。

这次还用加粗大号高亮加重显示。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他看着垃圾桶里那张皱皱巴巴的膏药贴烦躁地揉了自己头发。

他好像不是啊。

 

6.

白敬亭一直没有察觉过自己不太直的事。

他只是少有动心,他一直觉得是自己太内向了懒得和别人交流,可是直到明侦把他变成了一个善于找梗,偶尔也能看着女生的可爱行为无奈轻笑的人之后,他依然没动过心。

就好像上帝收回了心脏那玩意儿触电的能力,女孩们很可爱,她们有时候咋咋呼呼的闹腾,难过起来会瘪着嘴忍泪,撒娇的时候全世界的棉花糖都要给她们让路,白敬亭欣赏这些,但他不心动。

偶尔他还会觉得麻烦,他的世界一直是个不太透明且不肯展露缺口的泡泡,那泡泡会随着他人到来而放大缩小,但绝不会让别人迈进来。

可是魏大勋就像是烟,从白敬亭自己都没发现的裂缝中慢慢悠悠地飘进来,一点一点,不知不觉地,飘满了整个泡泡,白敬亭被裹在里头,不知所措。

 

7.

那次空闲之后两人的通告都接踵而来,下一次再见面已经是二十四小时在土耳其的第一期开录,魏大勋从横店直接转机过来,下飞机的时候看了看微信,白敬亭没给他发任何东西。

他咬着手套扯出自己手,一边给白敬亭发了个语音,“小白小白,你在哪呢?下飞机了没有。”

他似乎没有意识到他总是这么问,小白小白,你在哪呢。

白敬亭的消息三分钟后到达了他的聊天框,简单四个字让魏大勋不自觉勾了半边嘴角笑。

到酒店了。

他按下语音,语气里的欢呼雀跃打哪来他不知道,他甚至没有意识到,只是一边推着行李箱一边和零星接机的几个粉丝点了点头招手,一边回了句:“等着哥哥我,我快到了。”

白敬亭听完了语音,嘴角的笑还没扯开就被自己生生压下去,他烦躁地将手机扔回桌上,离开了房间就去敲郑合惠子的房门。

惠子是下午六点到的,能和白敬亭一起录综艺她开心极了,对她来说,有个熟人在一起玩总是好的。所以她一到酒店就蹦蹦跳跳地敲了白敬亭的门,说她倒会儿时差,但白敬亭要出去玩的话一定要记得叫她,她们可有好一段时间没见了。

她开门的时候却只看到白敬亭皱着眉,女孩敏锐又细腻,她眨了眨眼看着他,轻声问:“怎么啦?”

白敬亭皱了皱眉,惠子认识他这么久,只觉得这个人是真的挺不会掩盖自己的内心,常常心里想什么脸上表现得清清楚楚,就好像现在,他皱着眉,眼睛在眼镜下头微眯了眯,简直就差把“我心情不好”写在脸上了。

“陪我去喝酒。”白敬亭这么说。

惠子的眼睛惊诧地眨了眨,一边拉着白敬亭进来一边去拿衣帽架上的羽绒服和围巾,喝酒?白敬亭这人和喝酒这两个字没有关系,他一直自律得可怕,有时候惠子都忍不住想这人是不是重生来的老人家,怎么二十三四岁最闹腾最不靠谱的年纪,他却一直活得清醒又认真。不签大公司,只因为不想被掌控。不抽烟不喝酒只爱运动和打球……惠子把围巾围到脖子上,忽然觉得说不定白敬亭真是重生来的。

“碰到什么事啦?”她看着靠着门框一言不发的白敬亭,“还说要喝酒,你都没喝过。”

白敬亭看着地毯上的条纹,不发一言。

郑合惠子能和白敬亭成为朋友,靠得就是从不多问,她看着不肯说话的男生叹了口气,肩膀都耷拉下去,“行吧,那我们去吧。大勋来了吗?要不要叫上他?”

这话似乎让白敬亭更不开心了,惠子察觉到这一点,她大眼睛在眼眶里转了两圈,伸手拍了白敬亭的肩,“行,走吧。”

是以魏大勋到酒店只看到一个满脸通红不怎么清醒的白敬亭实在是太正常的事了。他刚踏进酒店大门,就看到酒店内的酒吧门口,郑合惠子扯着围巾,围巾那头扯着白敬亭。后者一副刚睡醒的样子,眼睛都没怎么睁开,只任由着惠子扯着他走。女孩似乎无奈极了,圆脸都红通通的,一边拉着白敬亭不让他摔倒,一边又无奈地侧头和他说话,她的表情温柔,隔着一个大厅魏大勋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觉得语气一定轻柔缓慢,因为白敬亭歪着头愣愣地看着她,看上去乖巧又听话,似乎呆住了。

白敬亭对他魏大勋,从来都是怼天怼地,从未有哪一瞬间这样乖巧温柔。

魏大勋忽然想到这两个人的cp现在在网上也热得发烫,这段时间白敬亭的名字后头总是跟着一个郑合惠子。夏至未至里两人的互动似乎也让不少粉丝疯狂,他第一次亲眼看到他们两个站在一块,忽然觉得似乎是挺配的。他一直没怎么见过小白和女孩子站一起的样子,节目里的不算,节目外他也总是隔着友好的社交距离,和鬼虽然在摄像头前会默许亲密举动,但关了之后他会避开所有,所以魏大勋一直没怎么意识到这点——小白那样高高瘦瘦的男孩子,似乎就应该和这样可可爱爱的女孩子走在一起。

他不自觉皱了眉,魏大勋长着一张气质挺微妙的脸,不认真时总让人觉得挺憨挺好靠近的,可皱起眉来的时候却让人有些害怕,眉眼去了笑意只剩严肃时小孩子都不敢靠近。所以惠子一抬头看到他时都怔地顿在了原地。

白敬亭没发现,反而越过了惠子继续往电梯的方向走,围巾扯动了惠子的手,扯得她往前跟了两步。

惠子想扯住他,但是白敬亭的力气她根本没有扯动的可能,她有些慌张,为什么慌张她不知道,她只好一边被喝蒙了的白敬亭拉着走,一边快速地给魏大勋摇了摇手算打招呼。白敬亭酒量差得要命,才喝了两杯酒他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她只好付了钱把他从吧台前扯出来,又不好直接去扶他,他们两个现在不说有绯闻但也有不少人盼着有,要是被拍到估计又得好一阵解释。她只好拿了围巾让他拽着,白敬亭虽然喝蒙了,但酒品还算不错,说往南就往南往北就往北的。她正无奈地抱怨他们才喝了几分钟啊就出酒吧门了,一抬头就看到了魏大勋。

她和魏大勋不大熟,但也对大勋那好性格早有耳闻,两人见过的寥寥几面也都挺愉快的,但此刻的他表情深沉,嘴角梨涡不见任何印迹,只剩下让惠子莫名害怕的严肃。

白敬亭,她被拽进电梯的时候忍不住瞪着身边又开始愣愣望着电梯数字的男人,你都把我拉进什么事了。

白敬亭进了房间就自动栽到了床上,窝进枕头堆里就要睡觉,都没搭理还跟在他后头还在手忙脚乱放房卡的惠子,女孩瞥了眼鞋都没脱的白敬亭,刚准备给老苏发消息让他来照顾一下自家艺人,门就被砰砰砰地敲响了。

她之前进来时还没来得及关门,抬起头就看到魏大勋站在房间门口,几分钟之前他身上那种不可靠近的奇怪气场已经消失了,他还是和惠子印象中那样,嘴角带着笑和刚结束长途飞行的风尘仆仆,一边偏头去看屋子里,一边笑着和惠子打招呼。

“小白呢?”他看着女孩,“我刚看他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惠子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她拽着自己的围巾,想表现出自己并没有在这房间多待的样子,抬下巴指了指屋子,“他不知道怎么了,看上去心情不太好,竟然说要喝酒。刚喝了没两杯就醉成那样子了。”

魏大勋闻言,眉尾跳了跳,笑容有一瞬间消失不见,但很快又浮在嘴角,就好像刚刚只是惠子的错觉。他走进房间,看到白敬亭穿着鞋蜷在被子里,他那么爱干净一个人,鞋都没脱就上床了,大概也是真的醉得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太反常了。

这不像是小白会做出来的事,魏大勋这么想,白敬亭一直是个走一步想三步的人,他不会在演艺圈的朋友面前让自己进入一种毫无防备的状态,在他魏大勋面前有可能,其他人……他抬起头瞥了一眼郑合惠子,是因为她吗?

“他竟然喝酒了?”魏大勋走过去给他脱鞋,男生的脚踝也细得要命,都禁不住魏大勋一只手随便一握,他的手还带着土耳其冬季的低温,冰得白敬亭往被子里缩了缩。“他怎么了?喝酒倒时差吗?”

惠子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说句大实话她也一头雾水,她现在对很多事都一头雾水,但娱乐圈人,再怎么困惑也知道闭好了嘴不问。她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应该吧?”

心思各异的男女又瞎聊了两句,说了说明天的行程和安排,惠子就抱着围巾告辞了。

魏大勋猜想白敬亭这一觉估计得睡到明早七点,就起身帮白敬亭把外套扯了,这是白敬亭头一回乖乖任他摆布嘴巴上没跟架管机关枪似的怼他,他俯身去给白敬亭扯被子,不知道是布料蹭得白敬亭脸疼了还是怎么,躺在被子里的男人啪地一下拍了他的手,声音细微却又清晰。“你走开。”

魏大勋愣在那里,紧接着就笑了起来,他轻轻推了推白敬亭的额头,力道轻得只蹭动了男孩的额发,他没意识到自己放轻了声音,语气里只剩下轻笑和无奈,“小白眼狼,跟谁闹脾气呢。”

白敬亭却没回答,只是摆了摆头想摆脱他的手,接着似乎就沉往了睡眠深处。

他的脸连着脖子都是红的,触手是滚烫的热,魏大勋缩了缩手指,拿出手机通知老苏来照顾人,有种不可言说的东西裹住了他的脚步,让他想留在这个房间里,可是最终,他还是站起身离开了那里。

 

8.

这场意外又来势汹汹的醉酒之后,白敬亭清醒在土耳其冰冷的冬天。

魏大勋在第二天录制间隙问他怎么忽然想起来喝酒,白敬亭只是转开眼神说来土耳其水土不服睡不着,助眠。

魏大勋听了担忧地看着他的脸,像是能靠注视把他的水土不服治好似的。白敬亭皱着眉,心想这糟心的情况到底还要多久才能结束,他没喜欢过别人,只觉得这感觉让他烦恼极了,不可控制的烦闷充斥在他的内心,无从纾解。

可是摄像头一开,他还是松懈了眉进入录制状态。

二十四小时的录制不算无聊,他们飞完土耳其又去马来西亚,再飞回国内看看川蜀,白敬亭依然敬业又认真,他将某些隐晦又难以名状的东西在一次又一次的运动和篮球里丢到了内心最深处,再盖上土使劲踩两脚,那块地方看上去平整又干净,谁也察觉不到那底下埋着什么,甚至是白敬亭自己。

 

9.

除夕前在澳门开录,白敬亭起飞前还被妈妈发来好几个微信叮嘱今年一定要记得回来过除夕,他随口应了,知道这次正好录到腊月二十九,第二天录制完的飞机,刚好能把他在团圆饭前送回自己家餐桌上。

他落地的时候澳门的夜幕刚好降临,夕阳余晖中澳门夜景璀璨,他抬起头,却看到了魏大勋。他有些意外,站在原地忍不住伸手推了推眼镜,想确定他真的带着这玩意儿,眼前这人是确确实实站在他面前。

“发什么愣呢?”魏大勋走上来,手自动搭上他的肩,“哥哥比你早十分钟落地,特意在这等你呢,感动不?”

“你跟谁这哥哥哥的。”白敬亭习惯性回怼,“你打哪知道我这时候的飞机的?”

“就碰巧知道了呗。”魏大勋拍了他肩膀一把,和他一起走去停车场。“你怎么就不能叫一声哥哥了?嗯?我大你整四岁呢弟弟。”

“不叫。”白敬亭一点面子也没给,魏大勋也不生气,拿着手机就给他看微信,说是胡一天早就到了,在酒店等他们汇合玩游戏呢。

胡一天这人,也是个好相处的,说话做事总是慢慢悠悠,脑子转得快也有梗,和他们玩得也不错,平常有空的时候也会一起约着打打游戏,胡一天打游戏技术不怎么样,玩得也少,但因为同为性格好那一梯队,他和魏大勋倒是变得挺熟,三次录制下来,胡一天这名字在魏大勋嘴里出现的频率明显增加。

等一起到达酒店已经是晚上八点,胡一天和熊梓淇正在房间里玩游戏玩得不亦乐乎,熊梓淇在沙发上上蹿下跳,看到魏大勋他们敲门进来还特嘚瑟地给他们炫耀他刚拿了MVP。

“一天呢?”魏大勋问。

“他啊,”熊梓淇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弟弟,“他那技术你又不是不知道。”

胡一天配合着做出了一个委屈兮兮的表情,对着魏大勋就开口了。“哥哥,梓淇他刚刚就顾着带对面的小姐姐了,我基本落地成盒。”

“你怎么叫他就哥哥哥哥的叫,”熊梓淇不服气了,“我也比你大,叫哥。”

“熊哥。”

“你怎么这么叫人呢?”熊梓淇表示不干了。

白敬亭弯了眼睛听他们打闹,身边的魏大勋已经走过去挤进胡一天身边的沙发里,抢过他鼠标就开始查看他的游戏。“让哥哥看看,你这么大一人游戏打这么烂,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的手肘撑在胡一天的大腿上,——再一次,魏大勋真的对身体接触这事没有概念。

白敬亭的眉毛跳了跳,忽然觉得自己装了三星期的没事卡在功亏一篑的边缘,幸好此时余文乐也到了,路过门口对着他们打了声招呼,魏大勋从熊梓淇身边窜起来,忙着去拥抱余文乐了。

晚上余文乐请他们吃饭,说是快过年了热闹热闹。入了夜的澳门有点冷,白敬亭裹了外套慢吞吞地跟在他们后头,听他们聊着天,聊着聊着就扯到了情人节。

今年情人节有些尴尬,就在节目录制完的第二天,除夕前一天。但对他们也没什么影响,除了余文乐,其他人也没什么需要过情人节的,于是场面一时间变成了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开始互相吐槽对方这么大年纪了还不过情人节的可怕情况。

“我还小着呢。”胡一天慢悠悠地说,回击几个哥哥,“几个哥哥都还没过,我怎么好意思过。”

“要不我北京组个局?”魏大勋抬了抬下巴,“咱们情人节聚一聚?”

“谁要和你过情人节啊?”熊梓淇提高了声音抗议,“大哥,情人节当然要和情人过了,没有就去找一个,谁和你过?”

众人见情况进入了惯例的魏熊互怼环节,都无奈地笑着看戏,魏大勋推了熊梓淇一把,一边挤过去揽过胡一天的肩膀,“一天你说说,你跟不跟哥哥过。”

“那我当然不——”胡一天配合着微弯了身体,让魏大勋能揽得顺手些,他顿了顿,看魏大勋瞪大的眼睛才又笑着慢吞吞的补充,“当然不好意思不和哥哥过啦。”

得到满意答案的魏大勋骄傲地晃了晃脑袋,“听见了没?一天肯和我过。”

熊梓淇翻了个白眼:“你就欺负一天好说话是吧。”

白敬亭依然慢慢地走着,忽然觉得酸疼从心底泛出来,沿着血管流淌过他的身体,疼得他都皱起了眉。

他很少去思考自己对魏大勋来说和其他人有没有区别,这事对于他来说有些过于细腻了,他只是顺理成章地觉得了,他相较于其他人,可能会特殊那么一点点,虽然没有太多,但仅有的那么一点,也足够他心里那二十多年没为其他人撞过墙的小鹿兴高采烈半天了。这说法听上去矫情又恶俗,他一直逼迫自己摒弃这种想法。但此刻他看着胡一天乖巧地任由魏大勋揽着,却忽然觉得感情这事就是矫情又恶俗。

他也矫情又恶俗地开始觉得烦躁了。

胡一天比他乖多了,虽然身高比他们所有人都要高,却对谁都是温温柔柔地缓慢,对每个成员都是乖乖地叫姐姐和哥哥。而他,从不肯叫魏大勋哥哥。

之前就说过,白敬亭生气起来非常明显,魏大勋只是余光随便一瞥,就发现走在后头那个人心情不好了。

他放开胡一天的肩膀挤过去,手刚准备去抓白敬亭的手肘就被后者往后闪了半步躲开。

魏大勋也不在意,只和他一起走着。“情人节北京聚不聚啊?”

“不去。”白敬亭都懒得抬眼看一眼他,只盯着眼前地面。

“你有事啊?”魏大勋微微眯了眯眼,手插进自己的外套口袋里,他的鼻子又被冷风吹得有些红,他缩了缩肩膀,不以为意。

白敬亭发出了一个单音节,不置可否,但魏大勋理解成了是,他顿了顿,忽然开口问道:“是惠子吗?”

白敬亭第一遍没有听清,这名字原本也不在他们常聊天的范畴内,所以他微微皱起了眉头,看向魏大勋,示意后者自己没听明白。

“是和惠子一起过吗?”魏大勋看着他,嘴角还是刻着梨涡,却隐隐透出一股不确定,那笑容像是下一秒就会从他脸上消失,但白敬亭眼睛差得要死,只看得见他在笑。

“你是要和她一起过情人节吗?”魏大勋凑近了半步小声问他,也怕旁边人听见。

他们正好走到灯光下,因为光照的增加,白敬亭那双三米之外青黄不分的眼睛里,魏大勋的脸忽然从模糊变得清晰起来。

白敬亭闻言皱了眉,刚想问这问题从何而来,他和惠子什么时候表现出他们需要一起过情人节的样子了吗?

“你这问的——”什么玩意儿四个字还没说出口,白敬亭忽然察觉到了魏大勋脸上的不悦。

说来奇怪,白敬亭那眼睛视力不怎么样,平常不戴眼镜时看人都是随随便便看了,少有注意到别人脸上的细节。可是情人节前夕的澳门夜色里,他忽然瞥到了魏大勋眉眼里沉着的紧张,那是一种奇怪的局促不安,他几乎没在魏大勋脸上看到过。

白敬亭脑子转得快,这是从一开始我们就知道的事实。

他看着明明在笑的魏大勋,忽然福至心灵,低了眼眸扫了一眼魏大勋嘴角的笑容,突然笑着说道:“对啊。”

魏大勋为了不让旁边人听到,凑得很近,白敬亭忽然绽开的笑容就在他眼前,男生在澳门的夜色里笑眯了眼睛看着他,一边重复道:“我要和惠子一起过情人节。”

魏大勋愣了愣,随即立刻扯出了嘴角笑容,一副你居然没早和哥哥说的样子,“你这人藏得挺深啊,竟然背着我就偷偷脱单了。”

“还没呢。”白敬亭的肩膀不再紧着,他是个不错的演员,所以此刻的温柔爱意如此自然,仿佛他真的在谈论他的爱人,那个爽快明朗的小姑娘。“但我想情人节努力一下。”

这每一句台词都不像是白敬亭会说出来的话,只要魏大勋有平常一半清醒就能意识到这一点。但他太相信白敬亭了,就算是在知道可以骗人的游戏里他都对白敬亭的话照单全收,更别说这样私人的聊天里。再加上他心绪不宁,到底为什么忽然一下不宁成这样,魏大勋并不知道。

魏大勋随口扯开了话题,没看到白敬亭看着他的脸,勾起了嘴角笑。

白敬亭是个优秀的棋手,我一定要重申一遍这个。因为此刻他棋子落下,棋局之上的局势已经悄然改变。

在珠海拍杂志的惠子在海边狠狠打了个喷嚏。

 

10

第二天录制是从酒店开始,说完开机就直接把他们各自丢进了独立的空房间,魏大勋昨晚没睡太好,他猜想一定是因为水土不服。

但你要问他就在澳门能有什么好水土不服的,他回答不上来。

随行PD让他们选一个守护星和风暴星,守护星不需要他怎么费脑子,风暴星点名点将选了一个,才按下激光笔的按钮,节目组发的手机就叮铃叮铃响了起来。

白敬亭的微信头像在那上头闪烁着。

魏大勋没意识到这是好长一段时间来白敬亭头一次主动给他电话。他接起来,就听见白敬亭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你选完了吗?”

魏大勋看了一眼屏幕,他选的守护星上白敬亭的图片正在闪闪发亮,“选完了啊。”

昨晚一起吃完饭直到回房间,他们之间也没再继续讨论过关于情人节的事,白敬亭心情不错,魏大勋也看不出有什么区别,只互道了晚安就回房睡觉了。

“选的谁啊?”白敬亭看着屏幕发问,虽说昨晚开始他的心情就从烦躁转往了其他,但此刻问起这个问题却忽然有些害羞,眼睛四下瞟了瞟,下意识地想要背对摄像头,又想起这是在做节目,只好眨了眨眼忍下来,但嘴角的笑容没法忍住,一瞬间他脑子里划过去很多内容,比如“这可是在做节目啊严肃点。”“白敬亭你能不能行了。”“都还没个准信呢你在高兴什么啊?”之类的比比皆是,他低下头,忍不住想要揉一揉自己的头发,指尖碰到的时候又忽然想起发型会乱,只好偷偷摸摸地又放下。

“选的你啊。”魏大勋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这话似乎有魔力,白敬亭心里那颗关于喜欢的树从昨晚苏醒之后就以较之前成倍的速度增长,此刻得了这句话的养分,哗啦一下在春风里绽开了枝叶。

他原本准备忽略这玩意儿的,他一边回复着电话那头魏大勋的话一边这么想着,他准备得挺好,也做到了挺多,打算这辈子在好兄弟,铁瓷这位置上乖乖呆着,忽略自己的想法和感受看着魏大勋去谈恋爱去结婚生子,反正他一向能忍,心脏绞着疼也能咬紧了后槽牙忍下来,忍这些大概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昨晚男人眉眼里的紧张失措像是迷雾里的灯塔,刺透白色烟雾打在他手心,白敬亭和魏大勋互道了再见,挂了电话。

勾着嘴角把手机收进兜里,他推开门走出去。

所以他决定循着那灯光,先往那方向航行试试,因为,或许灯塔也在等他回家也说不定。

 

11.

魏大勋觉得这两天白敬亭有些太反常了。

他总是在笑,话比以前多了不少,虽然对比其他人来说还是少得可以,却偶尔也会出现蹦蹦跳跳去拿任务道具的情况,跟个兔子似的。

小白兔子。他看着太阳底下正跳起来去拿高处放置的任务球的白敬亭这么想,好像还挺合适?

他甚至会指着魏大勋的脸说你看,有东西。却在魏大勋凑脸过去的时候一本正经地说是帅气,手指尖顺着他的脸颊滑到他的手臂,又擦过手肘。

是因为过两天就要和惠子过情人节了才这么开心吗?魏大勋迷茫着,那白敬亭可得少谈些恋爱,谈恋爱的他也太吓人了。

就好像一个原本全是冰原的星球,冰山被爱意催出璀璨的极光,变成一颗自带引力的发着光的小太阳,耀眼夺目,让人不自觉地想要靠近。

小白星球,魏大勋又看着一边说着话一边往他这个方向走过来的白敬亭这么想,好像也挺合适。

可是魏大勋脑子里的画面猛地一换,小白兔子旁边多了只粉兔子,小白星球旁边多了颗粉星球,他眯了眯眼,忽然觉得澳门的阳光真刺眼。

 

12.

澳门的节目录制结束,几个成员还有通告的飞的飞工作地点,飞的飞回家,二月十三号晚上的澳门,倒只剩下了胡一天和他们一起三个人。

胡一天因为下一个通告在春节后,又和魏大勋约好了情人节好兄弟聚一聚,就改签了飞机明天直接和魏大勋一趟飞机回北京。

好巧不巧,郑合惠子也来澳门了。

她来澳门是为了帮妈妈买个礼物,她刚在珠海结束一个杂志拍摄工作,想起大过年的肯定要给爸爸妈妈准备些什么,就顺路到了澳门,

她看到胡一天发了朋友圈,一问发现白敬亭他们也还在,开着车就跑过来找他们一起玩了。

郑合惠子到的时候他们正在喝酒,女孩探头推开包间的推拉门,圆眼睛弯成月牙,连蹦带跳地走进来,白敬亭站起来,坦坦荡荡地给了她一个拥抱。

这拥抱看得胡一天一愣一愣的,心想是他错过了什么吗?小白为什么主动抱女孩子了。他不自觉地微微转了头去看旁边魏大勋的脸,却见后者的脸隐藏在包间昏暗的阴影里,只能看见大概的轮廓,分辨不清表情。

胡一天眨了眨眼,决定默默低头喝酒当做啥也不知道。

 

13.

惠子觉得今天这顿饭气氛不太正常,小白一直转头看着她笑也就算了,平常活跃气氛的大勋在桌子对面沉默地喝酒,沉默地夹菜,沉默地吃饭。

沉默是今晚的澳门吗?她脱线地想,还是忍不住趁魏大勋起身去抽烟的时候偏头轻轻问小白今天的录制很累吗?大勋都累脱像了。

白敬亭挑了眉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瞥见魏大勋抽烟回来,心想他一定是很烦了,他明明已经戒烟很久了。

这场诡异的酒喝到了晚上十点,白敬亭这回懂了事,只轻轻抿了一口当暖身子,惠子却喝了挺多,和白敬亭聊了聊她最近的工作,还有相识的几个朋友的近况,临走的时候白敬亭和他们招呼了一声,说让他们先走,他送惠子回酒店。

魏大勋今晚喝得有些多,已经超过了正常的量了,他捞起椅背上的衣服,对白敬亭的话只是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胡一天对这情况真的是茫然极了,只好抱着外套和白敬亭和惠子挥了挥手算是告别后就急急忙忙跟上了魏大勋的脚步。

他没见过他魏哥这样,所以一时之间也有些不知所措,两人沉默着走回了酒店,在门口碰到正等他们回来的魏大勋助理,后者显然也被自家艺人一脸冷色吓到了,惊慌地看了眼胡一天,胡一天只能做了个“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的表情。

白敬亭送完惠子回来的时候其实也没比他们晚多少,说是说送回酒店其实也就是送到了车上,毕竟他又不是真想和这姑娘过情人节,还用不上那么殷勤。惠子走到车前的时候眼睛亮亮地看他,忽然开口问:“你是不是和大勋吵架了?”

白敬亭奇怪于她的敏锐:“嗯?”

“他看上去不像是累的,反倒像是不愿意理我。”惠子鼓着腮帮子,眼睛里的光却戏谑,“想来只有可能是因为你了。”

白敬亭很想问问怎么惠子来这么一两次看得这么清楚,自己和魏大勋却跟两个傻子似的过了这么久才明白。

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耳朵边飞速地红了。“有这么明显吗?”

“非常明显了。”惠子歪了头去看他,只觉得他这样害羞的样子非常少见且好玩,“明显到我都在想大勋怎么这么久还没发现。”

白敬亭没有说话,只听到比他小一岁的女孩继续说道:“不过他今天这么生气,大概离发现也不远了。上次你喝醉的时候,我就被他瞪了。”

 

14.

电梯门要关上的时候白敬亭听到有人远远叫小白,他按住开门键,就看到魏大勋的助理张汉政从酒店门口方向跑过来,男人的脸跑得通红,进了电梯还和他说谢谢。

“干什么去了?”白敬亭瞥了眼他手里提着的塑料袋。

“给哥买的。”助理晃了晃手里的袋子,“他喝多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助理抱怨完又觉得自己话多,看着白敬亭立刻转了话题,“你送完惠子啦?”

“她坐车回去了。”白敬亭又瞥了一眼那个塑料袋,“他怎么样?”

“还好,就刚刚头晕的程度,”助理叹了口气,“现在正在房间里发呆呢,你们聊什么了?他好久没喝这么多了,又不过年过节的。”

“这不要春节了吗,”白敬亭看着电梯显示屏上爬升的数字,随口胡诌,“可能高兴吧。”

电梯门开的时候魏大勋正站在电梯外头,他看上去不像是醉了,反而显得清醒地要命,靠着背后墙壁支着一条腿,后脑抵在墙壁上,下颌切割了光影,正垂了眼睛,和电梯里的白敬亭对上了眼神。

助理先一步窜了出去,伸手就要去拉魏大勋的手肘,奇怪极了:“哥,你跑外面待着干嘛?”

白敬亭嘴角压了笑,却极隐晦,他跟着助理慢吞吞出了电梯,隔着一条走廊和魏大勋对视。魏大勋闪开了助理伸过来的手,眼睛还是盯着白敬亭,“你怎么就回来了?”

助理眼睛转了转,忽然意识到自家艺人这是来脾气了。

魏大勋这个人,虽然平常好相处,但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白羊座,脾气来了根本压不住,生气时及其任性,想干什么就完全不计后果。就好比现在。

但他为什么来脾气?助理站在原地挠头,试图找出今天一天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可他太直了,直得令人发指,以至于他压根没有意识到从出电梯后魏大勋一个眼神都没分给过他。

“我送她上车了。”白敬亭手插在裤口袋里,坦然回答,然后他又意有所指地继续说道:“反正还要再见面的。”

他指的是大家总会见面,可魏大勋显然理解成了一天后的情人节。

魏大勋知道自己在发毫无理由的脾气,可他控制不住,这怒火从一个多月前在土耳其白敬亭牵着郑合惠子直接掠过了他就开始积蓄,又在今晚看到白敬亭主动拥抱了她之后达到满格。他没资格生气,他知道,身为好友,这时候似乎就应该庆祝自己兄弟找到了女朋友,放其他任何一个人身上他魏大勋都能扯出热情笑容起哄调侃,放白敬亭身上不行。

为什么不行,他不知道。

他下颌绷紧了,平常总带着笑的眼睛只剩冷漠,忽然上前一步拽住白敬亭的手腕就往房间走。

助理吓得手里的药都要掉地上。刚准备跟上去,却听见白敬亭转头安慰他,“没事,你把药给我,我跟他聊聊。”

按道理,张汉政不应该让这个状态的魏大勋脱离他视线的,太容易出事了,可是他哥身后还跟着个白敬亭,似乎又不会出什么事,毕竟小白多靠谱,谁不知道啊。他懵里懵懂地把药丢给了白敬亭,就看到他哥把白敬亭拽进了房间,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难不成是小白和我哥吵架了?助理站在走廊上踌躇了半晌,最终走回了自己房间。吵架也没事,好兄弟嘛,把话说开就行了吧。

张汉政,你真的太直了。

 

15.

魏大勋生气的样子,没想到还真能见着一回。白敬亭这么想。

“你在生什么气?”他这么开口,看向站在他前头不发一言的魏大勋。年长的男人表情隐藏在晦暗的光影里。

魏大勋这个人,直得要命。

白敬亭清楚地知道这一点,这男人的人生笔笔直直,思维笔笔直直,此刻在乎自己,也在乎得笔笔直直。

他不想当把他推进某种人生的那个人,有些事魏大勋必须得自己明白。

明白他放不开白敬亭的手,明白他没法待在好兄弟那个位置上一辈子,诸如此类的这些事白敬亭能忍,魏大勋忍不下去。

那趁着人家现在脾气上来了还这么做会不会有些不厚道?白敬亭抿了嘴,他也知道,但他赌不了,让他自私那么一小回,让一切的可能性能多一点点。

白敬亭歪了头,眼睛没有闪躲地去看魏大勋的眼睛,再次轻声问道:“你为什么在生气?”

魏大勋看着他,两颊咬紧了又放松,忽然皱着眉头反问他:“你真喜欢郑合惠子?”

白敬亭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转开了眼睛,模棱两可道:“她很好。”

“可你都没——”魏大勋张嘴就顿在那里,白敬亭没怎么?没有表现出喜欢她的样子吗?没有告诉过他这件事吗?他低呼了口气,想要说的话像是一团乱麻堵在他的喉咙口,想说哪一句都找不到一个开头。

“你为什么在生气。”白敬亭靠着身后覆着软垫的墙壁,眼睛重新聚焦在魏大勋的脸,依然这么问道。

“我没有在生气。”魏大勋避开他的眼神,想要回避这个问题,可是回避到半路他又转过头,因为白敬亭面无表情地往门口走去。

“那你没生气我就回去了,”白敬亭皱着眉,头也不回,眼前这一团乱麻似的情况让他觉得脑袋发胀,他忽然一下觉得自己似乎没法改变既定的事实,不管做什么都不能让魏大勋那颗该死的直男脑子清醒一点。

“诶,小白。”魏大勋伸手去拽白敬亭的手腕,他的力气比白敬亭要大得多,轻易就将走到门口的人拽回身,他的心脏在他的胸腔里猛跳,几乎都要跳出身体自动跳到眼前这个人手上,魏大勋喘着气,不敢有任何犹豫,“我在生气。”

白敬亭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在生什么气?”

“我不想让你和她过情人节。”魏大勋找到脑子里最直观的那个念头,说了出来,“我不想让她和你在一起。”

“怎么?”白敬亭终于肯笑起来,嘴唇弯着把笑意沾上眼角,他没去管魏大勋还拽着自己的手,“你喜欢她吗?”

“我怎么会喜欢她呢?”魏大勋这样反问,然后他像是忽然明白了过来,抬起头怔怔地看着白敬亭,“我喜欢你……”

白敬亭轻笑出声,热度攀上他的脸颊,但他不像每一次害羞时下意识地转开眼神,而是依然坚定,像是在树下等了一千年终于等到开花结果的旅人,循循善诱,定定地看着魏大勋,声音低下去:“再说一遍。”

“我喜欢你。”魏大勋瞪大了眼睛,像是受到了极大地惊吓,猛地松开了白敬亭的手腕,“天哪,我竟然喜欢你。”

这听上去简直是最糟糕的表白词,白敬亭挑起了半边眉毛,手腕被忽然一松,眼看就要落回原地,可它在半途被握住了。魏大勋握住那下落的手,伸手把他拽入了怀里。

窗外澳门的夜晚冰凉,可是灯光璀璨,映照在白敬亭指尖像是夜色给予他的戒指,魏大勋站在倾泄进来的微光里,喜悦又坚定地拥抱着他,像是灯塔终于等到归港的船只,不再刺目闪耀,温柔了所有耀眼指引。

魏大勋的怀抱温暖,还带着些许酒气,箍着他的腰和肩,狠狠地把他摁在了自己的怀抱里。“我喜欢你。”他再一次这么说道,像是终于找回了丢失已久的心爱的娃娃的小朋友,牢牢地抓紧了白敬亭,不肯松手。

自己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了,魏大勋意识到,他早就想要这样把这个人抱在自己怀里,他等了很久很久,等到他此刻终于做到,内心的满足几乎要满溢出来。

“我喜欢你。”

这不是白敬亭经历过最浪漫的表白,硬要说起来,甚至都能称得上狼狈,但他还是勾着嘴角笑了起来,伸手回抱了紧紧拥着他的人。

“行吧。”他看着魏大勋笑弯了眼睛,“那咱们就勉强凑合着,一起走到最后吧。”

 

15.5

喜欢白敬亭。

这是白敬亭心里《有关于魏大勋的事》那张单子上的第五条。

是魏大勋自己加上去的。


15.6

且用终身去证明,保证那条永远都是闪闪发亮引人注意。


16.

胡一天还是没能知道事情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第二天他看着恢复正常的魏大勋,依然没能明白昨晚他魏哥到底为什么生气。

但他察觉到他魏哥似乎有点过于开心了,他像是一个围着小白公转的陀螺,从胡一天早上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没有离开过白敬亭旁边半步,小白说话了他就看着他笑,小白不说话了他就看着小白发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熊哥听了他的描述后在微信里这样回他,“他不是一直都这样吗?唯小白最重要主义者。”

胡一天眨了眨眼睛,觉得熊梓淇说的似乎也没什么不对,接着他忽然灵光一闪,这要是个综艺,此时他的脑子上就会配上电流接上的特效了。

他转过头去问坐在旁边椅子上的魏大勋,“哥,你是脱单了吗?”

 

17.

之前魏大勋和胡一天约好了,兄弟一生一起走,谁先脱单谁是狗。

胡一天心想,明天就是情人节了,再怎么速度快也不能现在变狗吧?

 

18.

魏大勋笑得见牙不见眼,在头等舱里冲这个明明说好一起过情人节的弟弟说道:“不好意思啊一天,明天我和小白陪你一起过。”

 

19.

胡一天:???

 

20.

谁要和情侣一起过情人节啊喂!

———————THE END—————————————

没个正行的后记:

21.

这天北京是个大晴天,昨晚结束工作终于能闲下来一两天的魏大勋光着脚窝在白敬亭家沙发上,忽然这么问道:“小白,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鞋重要还——“

正在刷手机的白敬亭头也不抬,“鞋。”

魏大勋气得在沙发上猛蹬了两下腿,还没来得及演一出气得离家出走的戏码,身边人仍然没抬头,眼睛依然盯着手机,却抬手握住他的手,手指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声音软软的还带着糯。

“你。”


22.

“那我今天能睡客卧了吗?”

“不行。”

“魏敬亭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想想清楚。”


23.

“……睡主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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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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